许戈不懂得流程,光顾着说。小张在抽屉里摸来摸去,只找到一种表格,填好业主姓名、楼号等基本资料之后,剩一个大空格,上边打印着:投诉事由。小张就在那个大空格里记录许戈的话。她又不得不申明,自己并不是来投诉的,只是来让他们去做做那个女人的工作,让她关掉那盏灯。可是,他们这里只有这种表格。最后,许戈检查了一下小张的记录。那些歪歪扭扭的狗爬字,削弱了整件事的严肃性,还把她反复强调的“光污染”写成了“光乌染”。许戈捏着那张表,寻思是不是要找物业主管,她怀疑小张的能力,尽管他每次见到她都热情得像自己的弟弟。在业主签名那一栏,许戈犹豫了一下,签上自己的名字。
往回走的时候,许戈习惯性地绕进了“迷宫”。会所后面,有个比人高一头的小“丛林”,修剪得整整齐齐的扁柏隔出几条曲折小径,七拐八拐。“迷宫”,是朱险峰起的名字。刚搬进来那一阵,他们喜欢来“迷宫”散步,在这个相对隐秘的公众场合,接个吻,抱两分钟,扁柏树吐出来的植物气息对他们来说,具备了一点催情的刺激。“迷宫”又密又厚,隔壁小径传来一男一女讲话,看不见人影,只能听到声音。“不怕,整人的人最终都没有好下场。”“犯不着把自己搭进去啊,这种坏人不值得奉陪……”要是许戈有兴趣,她完全可以站在原地,把他们讲的事情听完整而不被发现,就像藏在厚厚的窗帘背后偷听。不过许戈没再听下去,不知从何时开始,她对人的秘密不再感兴趣,或者说害怕更为准确些。她快步走出“迷宫”,往小池塘去。